上冻的勒拿河

我要永远活在梦里

【冬叉】止杀(二)

【原作】MCU

【配对】(极其模糊意义上的)冬兵/叉骨

【梗概】叉骨自爆后重生回1991年,新的人生在等待着他

【备注】单薄,我流爽文,一不小心写成pov

【警告】目前的罗叉还只是男人间的友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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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.Jack Rolins

我们要用到资产。

罗林斯接到消息时,正值法定假日最后一天。进城的路上水泄不通。他问皮尔斯,皮尔斯说他会来,但路上实在太耽搁了,不得不委派罗林斯先行处理。机场那边已经就位,随时都能起飞。解冻,重置,装备,记录,流程并不复杂,但资产管理员必须到岗,那正是杰克·罗林斯的老本行。他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同皮尔斯共事,是当年参与接收任务的一员,一手操办了如今的特别作战部队,即便现在因故转做文职,在这种情况下仍然很有话语权。他接到命令后立刻赶来金库,一路上畅通无阻,唯一的问题是虹膜扫描设备安得太高了,要从轮椅上撑起来才勉强够得到。他心里暗自愤懑,在众人汇聚的眼光下缓缓驶进房间。

他们显然是没有料到这样的状况。能看得出他们在此前遇到了麻烦,几乎什么都还没开始,一个个束手无措地站在那儿,等着什么人来拯救他们,而罗林斯的到来则给了他们希望。他们心里可能还在庆幸呢,来的是个坐轮椅的家伙,不是那个罹患疑心病的部长,他总叫人神经紧张。

“怎么搞的?”罗林斯冷冷地环视了一圈屋内的狼藉,朝技术团队发问道,“你们怎么办事的?”

技术员都是生面孔,挤在一起面面相觑,最终推出来一个高个子男的上前对峙。“我在向谁汇报?”他问道。

“杰克·罗林斯,前任资产管理员,你的现任长官。”罗林斯面不改色地说,“皮尔斯没说我要来?”

“噢,部长是说了您会来,”高个子男人的脸上浮现起另一种神情,“只是跟我们想象的有些不一样。”

“资产也跟我想象的不一样。”罗林斯在轮椅上面露愠色,但说起话来依旧敛着声,“我接收它前以为它身高两米,鼻子能喷火,身上长有三头六臂,可到了西伯利亚才发现那不过是个哭哭啼啼的可怜虫,像只马戏团的熊一样被困在笼子里。”

高个男人一下子沉默了,脸上的神采也逐渐苍白起来。“你知道怎么让资产耍把戏吗?”

男人站着没动。

“就像训练熊一样,蠢货。”罗林斯没再看他,“鞭子加糖果,让它干什么都行。”

此方法虽经罗林斯实践有效,但并非他原创,且本人并不常用。他是个求真务实的男人,真正爱搞这套的是朗姆洛,他总喜欢把虚伪的表象当真。从前他们在西伯利亚第一次见到资产,大家的反应各有不同,脸上的表情如同镜子,反射出他们心里的想法,或是惊愕,或是战栗,或是轻蔑,唯有朗姆洛不同于他们中的任何一人,只用一种颇为复杂的目光审视着资产,仿佛摆在他面前的是一道无解的题。他全然不顾苏联人的警告,几乎贴在了笼子外头,同资产挨得很近很近,像个动物园里不守规矩的小孩,用一条糖逗弄着笼子里的熊。他是那种城里长大的小孩,估计只在动物园里见过熊,缺乏对野生动物的敬畏之心——要是他跟罗林斯似的,在野外见到过真正的巨熊,就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。罗林斯永远忘不了那头庞大、强壮的动物,忘不了它的宽厚的肩膀跟浅蜜色的鬃毛,忘不了它在铺满腐烂落叶的密林间行走的样子,那样的近在咫尺,仿佛能从空气里呼吸到它身上的恶臭。他伏在灌木后的草丛间一动也不敢动,那里的空气带着植物根部的泥土的味道,他的父亲也在他身边,一只手压在他的背上,眼睛死盯着前方,就连呼吸的频率也变得不同了,从鼻子里喷出的气流吹得草茎摇晃。“记住它,杰克,”他仿佛又回到了那时候,父亲对着他的耳朵轻轻地说,“你往后一生再无这种时刻。”

然后他一下子想起朗姆洛来,想起他试图用一条糖来收买它的样子,想他脸上的表情,想他伸出去老远的胳膊,想他眼睛里的东西,他想忘也忘不掉。他生气地一挥手,像是要把头脑中的念头抹销。这举动叫别人看了奇怪。尤其是那高个子的技术员,以为自己又哪里惹他不高兴了,连忙朝他解释:“不是解冻的问题,”他举起双手,对罗林斯说,“程序跟设备都没错,但是资产……它不受控制,不稳定,喜怒无常。我保证我们都只按照章程做事,没道理会这样。”

“那又怎样,你指望皮尔斯跟你讲道理?”罗林斯恶狠狠地说,“给它洗脑,送它去喀布尔,他想要的是这个,你却给他一个什么——不稳定,喜怒无常?他只会埋怨你搞砸了他的计划,二话不说就把你开除,而总有人以为那跟亚马逊裁员差不多。”

“我……”

“请想想办法吧,长官。”另一个人接腔道,“这儿没比您级别更高的了。”

罗林斯环顾一周,只见不大的空间内站了两个仓管,四个士兵,三个技术人员,看起来满满当当,但自己还真是在场最大的官,又兼代皮尔斯的位置,无论发生什么,都肯定会被追责。他心里怨恨起皮尔斯来,并开始盘算是否只要捱得够久,就能把他给盼来。但他转念一想,寻思那老东西心眼可多呢,没准来了后还要挑毛病,根本得不偿失,不如趁现在就把事给办了,要是办好了就皆大欢喜,办砸了大不了听天由命。反正到时有技术员背锅,从前也不是没有先例。

罗林斯顿时有了信心。

“麻醉剂?”

他说完立刻感到后悔。有的人开始用一种极力掩饰情绪的眼神看着他,但也有个比较良善的士兵解释他们投放的剂量都能药倒两头熊了,但什么用也没有。“它的代谢太快了。”有人继续给出科学上的解释,但罗林斯宁可他什么也没有解释。

“从没有过这样的情况。”良善士兵接着说,“他变得不一样了,我不明白,我没见过他这样……”

“它怎样?”

“他……它想要什么东西。”

“它想要什么就给它呗。”罗林斯松了一口气,以为问题的根源已经水落石出,“先哄他洗脑,然后一切好说。”

然后更多的人开始用不友善的眼神看着他。罗林斯感到受辱,拔高了音量说:“它想要什么就给!这他妈的怎么难住你们了?”

“不、不是这样的,长官……”良善士兵讲起话来有点儿磕巴,在他讲长句子的时候尤其明显,“它、它问我们要它的管理员,但这个位置现在空着……我们都刚调来不久,并不知道些什么。接着它说了个名字,我们都以为您就是。”

“我就是管理员,曾经的。”罗林斯说,但那士兵摇了摇头,“怎么,有什么问题吗?”

“名字不对。”他问,“您一直叫这个姓吗?”

罗林斯表示肯定。

“那就怪了。”他说,“它以为您叫朗姆洛。”

听到这个名字,罗林斯一瞬间僵直了身子,几乎在轮椅上化成一滩。他这辈子认识的朗姆洛不多,最先想到的就是布洛克。那是个本地的房地产商,背地里靠走私违禁品赚了不少钱,但无论是卖房还是卖粉,跟资产又有什么关系呢?他们不该有交集的,就算非要钻牛角尖,说他俩曾在苏联见过面,那也是十年前的旧事,不必非得现在才提。况且资产要他有什么用呢?他早就离开了,与这一切都毫无瓜葛了,留下的记录和档案都被罗林斯抹去,成为了不存在的幻影,自始至终置身事外,从没踏进过风暴一步,这是他得以侥幸逃脱的原因,是罗林斯守口如瓶的秘密。这秘密他本打算带到坟墓里的,如今却被最不可能了解的人知道。他感到鼻尖冒汗,手足不安。

若非是有人教它这样说的呢?罗林斯转头看向那个士兵,却看到一张茫然无措的脸,明摆着对此毫无察觉。要是他当真知道些什么,那他伪装得可真好,反正自己是一点也没看出来。那皮尔斯呢?他是那样一个敏感多疑的人,当年一共从西伯利亚回来二十个人,罗林斯自己亲手结果掉两个,剩下的一半编入特战队,一半从此下落不明,都跟皮尔斯的授意脱不开干系。他又是怎么晓得朗姆洛的呢?难道自己做的还不够彻底吗?罗林斯感到自己被戏弄了,有东西在他周围竖起高墙,把他像动物一样困在其中——我当初干嘛要做这些呢?他止不住地思考起来,无暇顾及困难重重的当下——如果朗姆洛处在如今我所处的位置,他会为了我做这些事吗?他是那样一个精明漂亮的混蛋,一个被命运眷顾的杂种,这世上一切仿佛都是围着他转的,即便过了这么多年,自己却仍旧生活在他的余晖下……它只用一条糖就能让资产听他的话。他说,过来,士兵,它就朝着他过去,像只被驯服的动物,安静得叫人害怕;而他是怎样的呢?罗林斯悲伤地发现,自己竟又想起他来了——他脸上的表情,身体的动作,眼睛里的东西,他就是无论如何也忘不掉。

他也难忘记遇见熊的那一天。他的父亲一生活得失败,少有几件事是他说中了的,但他那天确实说中了一件事,那就是自那以后,罗林斯再没有见过那样美丽的野兽。那是一头真真正正的北美灰熊,在冬眠之前吃得膘肥体壮,浑身的毛发散发出油亮的色泽,哪怕在幽暗的密林间也光得如此耀眼,叫人忍不住盯着它瞧。他透过灌木的缝隙看它,害怕得浑身哆嗦,但也隐隐有股兴奋从腹腔里透出来,搔得他浑身软绵绵的,牙齿根部一阵阵发酸,很想就这么跳起来,朝那头熊狂奔过去,一头扎进它浓密的毛发中间,但他父亲的大手按在他的背上,阻止他去做这样的蠢事。接着他感到他父亲凑了过来,下巴抵着他的肩膀,在他的耳旁轻轻说道:

杰克,你往后一生再无这种时刻……

“那便来吧。”罗林斯从回忆中挣脱出来,朝着紧闭着的大门自言自语,似乎坚信自己一定能击败什么似的,“让熊去耍它的把戏吧。”

他只身一人,带着一把冲锋枪,一管镇定剂,身侧插了把匕首,就穿过长长的走廊,朝着事件发生的初始去了。走廊的灯灭了大半,剩下的也明暗不定,晃得他眼睛发花。他内心惶恐不安,神经处于高度的紧张状态,每当黑暗降临时,便徒劳地睁大双眼,试图从一片昏黑的影子中辨别出什么,而惨淡的光线也无法给他任何慰藉,只是照射出两边的淡绿色的墙壁,就像寂静一样,无声将他包围。“我来了——”罗林斯大喊一声,回音直奔向深不见底的远处,“你想要我,于是我就来了。资产,我命令你回答——”

回答他的只有他自己。他没有退缩,继续朝更深处行进。他的轮子忽然轧到了一个凸起。他低头一看,是张被扯掉的胸牌,照片的位置有个黑乎乎的大洞,只能看清几个字母:S……T……信息少得可怜,他没能认出来。他伸手捡起了那枚胸牌,把它塞进了自己的口袋。

“过来吧,士兵!”罗林斯再一次大喊道,并且在他反应过来之前,就用上了一种截然不同的语气,他曾以为自己永远不会用的语气,“我没别的打算,只是想跟你谈谈!”

罗林斯敏锐地感到一阵黑影从自己身后闪过,甚至能感到它带上的那阵凉风,但只有一眨眼的功夫,等到他回过头来,仔细打量的时候,那儿依旧是空空荡荡的,地上只有轮椅拖曳过的痕迹,其他什么也没有留下。于是他接着说下去,只是无法抑制住自己声音里的颤抖,“抱歉我不是你想要的人,”他补充道,“但我是这儿唯一认得他的人,你们以前见过,嗯?在苏联……”

“在俄联邦。”

罗林斯吓了一跳,差点要扣动扳机,但他迅速冷静下来,“没错,是俄联邦,你说得对。”

“那是俄历新年……”资产的声音轻极了,“天很冷,下着雪。”

“你记得倒清楚。”罗林斯听见资产就在他身后,但他没有回头,“我几乎什么也想不起来了,那儿所有东西都长一个样,白的,黑的,灰的,全他妈的糊在一起,像个脏的烟灰缸。你记住他了?嗯?好得很。我可一点儿都没记住。你知道他92年退伍了吗?正是从西伯利亚回来以后,他赶着就退伍了,像有头灰熊追在他屁股后头似的,没准他怕了。”

“他不会害怕。”

“你他妈的又知道什么?你什么时候这么了解他啦?”罗林斯气喘吁吁地说,“我说会,他就会,他什么样我都见过,都知道;我看他一眼,就晓得他要什么,听他叹口气,就明白他在嘲弄谁。我知道他姓什么,叫什么,住在哪,老子娘操的什么营生,他自己又干过怎样的勾当。我们在一起好多好多——年!你他妈的不过见了他一面,吃了他的一条糖,就他妈的记上了十年,你凭什么去记啊?”他越说越痛快,心里陡然升起一丝歹毒来,这样的歹毒许久没出现在他心中了,“你还不明白吗?”他只略微停顿了两秒,“——早就丢下你跑啦!那家伙,哈!”

“不——”资产说,“我没明白——”

罗林斯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:“你当然不明白,熊宝宝,你总是什么也不明白。”

“你说他退伍是什么意思?”

“就是不干了,放手了,去过平凡人的日子了。妈的,小熊宝宝,我没错怪你,你果然听不懂人话。”

“‘平凡人的日子’又是什么意思?”

“就是——”罗林斯不知道他干嘛要解释,他都快被逗笑了,“老天,就是不再……不再疯了,虽然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收手了,熊宝宝,这没人能知道,但他就是不再……不再杀了,不再了。”

他说到“杀”这个字的时候忽然感到喘不过气,好像胸口压了块大石头,太阳穴也胀痛起来,目之所及并随之跳动,令他感到天旋地转。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朗姆洛离他那么遥远。他曾经像记忆里的那头熊,总是离他很近很近,即便他清楚地记得,当时他们隔了有快一百米的距离,而它跑起来的速度是那样快,越来越近,朝自己跑来;身上的毛发有节奏地上下翻舞,像一团燃烧的火,越来越近,朝自己跑来;四颗獠牙藏在那团蜜糖般的毛发下张开的巨嘴里,越来越近,一直在跑动却一直跑不到尽头——仿佛他们之间的路程被拉长到了无限,只能无限地接近——越来、越来、越来,越近。

“你要害死他的。”他叹了口气,“你要害死我们所有人。”

资产没有吱声。

等到罗林斯从刚才那样爆裂的情绪中平复下来,视网膜上的成像逐渐清晰,才发现资产就站在他面前,不远也不近,歪着脑袋,似乎在打量着他。说来也怪,他现在完全平静了,这么叫他看着,却一点也也不愤怒、不害怕了。他心里面同朗姆洛相似的那部分——那种狂暴的愤怒——已经转变为他自己的东西,转变成了冷静而审慎的仇恨。他忽然讨厌起如今自己所处的位置来。这样的情绪,在他坐上轮椅后的岁月里频繁出现过,但尚未有一次,同他如今所感受到的那般强烈。再这样情绪的影响下,他隐约觉得自己的感官变得敏锐了,就连资产在他看来,也变得愈发像个人了,它……他,站在自己面前,微张着嘴唇,就像个普通的男人,有着普通的眼睛跟鼻梁,一下便从一样没有灵魂的死物,成了个会开口讲话的活人了。简而言之,他,死而复生了。

“我认得你,你是罗林斯。”那普通男人开口了,声音听起来也像个普通人,“你看起来可真不错,但——”他疑惑地发问道,“这是三曲翼弄的吗?”

罗林斯也很疑惑:“三曲翼是谁?”

“不是吧,”男人看起来很不可思议,“那不是人的名字,老兄,是那栋楼的名字,你怎么可能不知道?而且我他妈在问你的腿,虽然难免有点唐突,但也不至于产生沟通的银河吧,以及,”他说,“这他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?”

“噢,它们啊,”罗林斯起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,“96年在车臣炸的——”然后猛地回过神来,惊觉有什么东西变得非常不对劲,而资产显然也觉得很不对劲。他们两个站(坐)在走廊上大眼瞪小眼,谁也不敢相信谁似的,徒留头顶的灯光一亮一灭,后又一闪一闪一闪,最后啪的一声,熄灭了。

他们总算搞明白了。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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